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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得几年前的10月30日下午,我回到慈溪,一时兴起,接上高兴得不能自持的“桃花教授”姚桃娟老师,前去拜访茂竹深院中的思绥草堂。跨过北边的一座石桥,门前一丛翠竹,见识江南水乡的一片温婉。真巧,主人励兄刚从外乡回来。他惊讶于我是生有“千里眼了”,透视看到他进门了,才来感受那一摞摞血脉相连的别样人生。
作者与姚桃娟(右)。
院子里的三条中华田园犬以最热烈的吠声欢迎我和姚老师的到来。我特别留意了,这是江南最常见的农家小院,三四间见方,水泥道地,院子角落堆着些杂物。我们随主人走上三楼,入眸一架架线装书,上搁着大大小小的一叠叠有点泛黄的家谱,上边还有装家谱的木匣子,已经堆得接近天花板。我惊讶地指着满架子的宝贝问:这就是家谱?
展开剩余80%“是呀!”思绥草堂的主人励双杰肯定地回答。
这时我才注意到门框上“思绥草堂”的横匾,看下边落款,是萧山来新夏题的,他是著名的图书馆学家、历史学家、文献学家。后边的书架上还有一块“思绥草堂”的横匾,则是出自当代版本目录学家沈津先生的手笔了。我强烈地意识到,这个思绥草堂的不简单了。励双杰是著名藏书家,这个思绥草堂里藏有四百多个姓氏、二千四百种二万五千多册家谱呢。
我最早知道“励双杰”名字约在2016年,当时他的长篇小说《阳谋》正在微信上连载。2021年3月他又出版了第二部长篇小说《秘色》,在慈溪稻读公社组织的分享会上,我见到了励兄本尊。小说写得这么好,家谱收藏得做到“家”的程度,这该是有多了不起。意外的是,他人极其随和,一副笑眯眯的样子。面对这么多宝贝,我这个外行人只是看个热闹了。哈,草堂主人给了我最任性的礼遇:“想看什么,就给看什么!”那我就看看几个“之最”家谱吧。
励双杰,姚桃娟(中)与作者。
第一个看到的是个头最小的家谱,湖南的杨氏家谱,藏在一个木匣子内,一册的大小比小学时的语文课本还要小一些。励兄解释道,古时候人家怕战乱,其他物件都可丢,唯有这家谱不可丢。但一般家谱要记载的事项多,都是厚厚的好多册,不方便携带,所以这部家谱修好时同时备份了这一部小尺寸小规模的家谱,以备万一紧急之际留下根脉。接下来看的是“高个子”家谱,长得最高的江西泰和康氏家谱。让我大开眼界的是,天哪,近二十册家谱叠在一起,都超过我的肩了!
我提要求:给我们看看“年纪最老”的家谱吧! “我给你们看一部不是最老但也够老的家谱吧!”励兄说,“因为最老的家谱品相不好,看起来破破的,不好看呢。”没想到吧,有谱人就是任性,还要嫌弃长相不好的家谱,看来随便哪里都要讲究长得漂亮不漂亮。这部张氏的家谱,是明朝万历年间修的,作序的曾同亨(1533-1607),江西吉水人,明朝时著名的文学家、诗人、书法家,官至太子少保工部尚书。我们翻看这本近500年前的家谱,心情极为激动。纸张极薄,不容易翻动。翻了两页,我才想起我们直接用手指翻看,是不是要破坏古籍了。励兄却说,戴手套不一定是对古籍的保护,只要手上没汗直接用手翻动,对古籍伤害最小。戴手套因为更不容易翻页,反而更会伤害古纸。正说着,我将我们正在翻动古籍家谱的照片发给陈师“献宝”,他问这有多久了?我说快500年了,他说“手套也不戴”。我吐吐舌头,主人不责备就好。看来,在古籍界,戴手套翻看是常识了。
又看了一部光绪己卯年修的詹天佑家族的家谱,原来詹氏祖籍是在徽州婺源,“天佑”名旁记载着“咸丰辛酉生,考取第九名官生,头批出外洋肄业”等信息。
翻看500岁的古籍。
励双杰可能是现在浙江省内出版图书最多的人了。他主编的大型文献丛书《思绥草堂藏稀见名人家谱汇刊》,列入“十二五”和“十三五”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,是慈溪历史上第一个、也是目前唯一一个两次列入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的项目。自2012年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付梓以来,已经出版六辑185册,曾获全国优秀古籍图书奖一等奖。
接下来励兄展览给我们看的是一张大“地图”,当然画的不是地,是家谱。这部道光年间王氏家谱的形式,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。对,这是一部挂在墙上的家谱。我很好奇,让励兄量了一下,横宽有2.5米,竖高1.65米。布质彩绘,有一木轴,可以卷起来收藏。我们推测这种北方多见的家谱,可能是方便祭祀时使用。这个图式家谱记载的信息比较简单,就一个人名,当然记的全是儿子名字。第一排就一个始祖名字,第二排就是他的儿子,横着下来,一排一世,先前的名字不多,后面越来越多,我数了下,快20世了,后面几排名字是添上去,字迹不够正呢。
可以挂起来的家谱
我们还见到了世系画成一个同心圆的家谱,还有方形的家谱,图案设计得非常别致。这一部部家谱,翻开来便是一段家族记忆。一个个家族又组成了我们这个古老民族的历史,里面藏着看不见的喜怒哀乐和刀光剑影。像孔氏家族,从春秋到今,都没断过谱系,真的是非常不简单。家谱就是人生留下的遗痕,希望多年后的人,也会评评看看我们留下了怎样的印记。
下楼时,才看到三楼草堂门口北首挂着一块木质下联,可惜上联缺失,是晚清书法家何绍基的墨宝,正反面各书一个七言句,分别是:应怪中郎获异书,冷金笺谱百花词。可惜欣赏家谱的时间不多,姚老师说,这样也好,留个尾巴,下次有借口再来了。只是要来趁早,思绥草堂面临拆迁的困境。我想这样有意义有价值的藏书楼,怎么可以被拆迁呀!当时告别时,励兄送我们走过南边的小木桥,连声承诺继续给我最任性的礼遇,包括门票全免等。哈,童银舫老师会生气吗,他去时门票也只能打对折呢!
而今思绥草堂已经搬迁,要去新的地方见识草堂风采了,不知免票的承诺还能兑现不。
作者简介:黄挺女配资资讯,笔名黄岚,浙江慈溪人,法学硕士,全国公安文联会员,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,中国诗歌学会会员,中华诗词学会会员,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,浙江省天文学会会员。著有《黄岚诗钞》《诗心游踪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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